“二月天杨柳醉春烟，上春山三月三来山青草漫漫”，江苏清明踏青，人都很多人选择登山。上什山江苏地处平原，上春山山岭虽不高，江苏但也蕴含深厚的人都山文化。本期“微史记”周刊就来走读江苏，上什山唱一唱江苏版的上春山“上春山”。

金陵十景图中的牛首山明·钟惺 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藏

它们曾被赋予重大意义

春天的牛首山在南京人的眼中是不一般的。

近300年前，人都当一个叫陈章的上什山人第一次将南京的季节性美景总结为“春牛首秋栖霞”之后，牛首山便成为南京人春游的上春山第一去处。

现代人游牛首山，江苏可以看天阙路的人都樱花、隐龙湖的玉兰，或者桃花溪的桃花，到处绿草如茵，繁花似锦。明清时代的人去牛首山，吸引他们的可能是“牛首烟岚”。春秋两季，烟雨朦胧，微风吹拂，弥漫四野，而烟岚在牛首山高峰深谷的青翠树木间氤氲开来，宛如仙境。

牛首山对南京人的意义远不止此。南京为六朝古都，牛首山在东晋时曾被动地参与到政治中去。它被赋予很高的意义。

晋室南迁之后，晋元帝司马睿想在正南门宣阳门(即现中华门)外攀比义兴(宜兴)汉司徒许彧墓前的二阙兴建双阙。丞相王导深知东晋草创，不宜劳民伤财，便请晋元帝乘舆出宣阳门南眺牛首山，说，这牛首山两峰对峙，而且位于城市南门的中轴线南端，“此天阙也，岂烦改作！”元帝欣然打消兴建双阙的念头。

所谓天阙，即上天造就的两个石阙，是城市南门外的二个守护者。石阙是天子、诸侯宫门外的建筑，是国家颁示教令的地方。立石阙能体现国家的礼制与威仪，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如此一来，牛首山便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一座山峰，而是皇城“营建”的一部分，国家权力与威仪的象征。

位于宜兴的离墨山，也曾被强行拉入到政治漩涡中来。离墨山位于太湖西岸，山中有洞穴，被认为是龙神所居。公元276年，阳羡发生强震，离墨山出现十丈长石室。东吴皇帝孙皓认为这是吉兆。在此之前，全国上下又出现几次吉兆。本来就想封禅的孙皓苦于泰山不在东吴境内，便趁着这个机会派人到宜兴举行祭祀典礼，封此山为“国山”，离墨山的品阶瞬间提升到最高级。

然而此次封禅并未能挽回东吴灭亡的命运，短短4年之后，“国山”曾被赋予的意义随着东吴投降而消解，离墨山“降级”，成为一座普通的山峰。

牛首山的命运同样如此。随着南陈覆灭，它也不再被视为“天阙”，六朝之后的南京的几个王朝建都，再也没有被提及此天阙。又重新成为一座以风光取胜的山峦。

金山图局部明·文徵明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神话之山

山，如同人一样，各有各的秉性。有的山因神话而有了仙气，有的山因传说而有了人情味。

连云港一带的山脉，最高的山峰为云台山，系泰山山脉沂蒙山支脉的余脉。云台山自古以来就是东海第一胜境，最有名的山峰是花果山——神话小说《西游记》中孙悟空的老家。得益于孙猴子的神力，如今云台山成为旅游胜地，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但云台山的仙气却不是孙悟空赋予的。

两晋时期的郭璞在注解《山海经》中写到云台山，说它“今在东海朐县东，世传此山自苍梧徙来，上皆有南方物也。”看吧，云台山还是从南方由海上漂来的。明人顾乾《云台图识》引道家经文，说“三元神圣”曾驾五色祥云到此。

云台山原身处大海。所以苏东坡说它：“郁郁苍梧海上山，蓬莱方丈有无间。”到康熙年间，海涨沙淤，缥缥缈渺的海上仙山忽然就与陆地相连，游人也能“骑马上云台”。它才真正卸下仙装，参与到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去。

与花果山情况类似，镇江金山原先是江中一座岛屿，至清光绪末年才与陆地连成一片。宋代梁红玉擂鼓战金山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但让它更加有名的则是民间传说《白蛇传》。

今年初，《白蛇传》又火了一把。网友戏评：两条四川的蛇，为了一个浙江的男人，淹死了一群江苏人。江苏人无辜躺枪。“水漫金山”就是镇江的金山。金山名人古迹甚多，张祜、苏东坡等名人也多次将它写入诗词。但奈何《白蛇传》流传甚广，在百姓间影响甚大，提起白娘子，人们都会想到金山，提起金山，也多会想到白娘子。

金陵五景图中的钟山清·樊圻 上海博物馆藏

在这里聆听刀枪之声

山岭对江苏人意味着什么？

姚亦锋认为，对万余年前的人类来说，现在江苏省东部的平原之处都是一片汪洋，以山地为代表的高地，是可供早期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而在文化意义上，依靠山川险阻可以建造坚固的军事堡垒，眺望控制平原，也可抵御外敌，以利于自身发展。

徐州地处江淮北端，自古是南北和东西的交通枢纽地，是军事争夺的战略要点。区域内有云龙山、小泰山、九里山等众多山峰。这些山峰尤其是九里山，曾见证历代战争风云。

公元前205年，刘邦因被项羽封为汉中王而不满，联合韩、魏等诸侯，趁着项羽征齐，出陈仓东征伐楚，一举攻占徐州。胜利来得如此轻易，以至于让他失去了警惕性，“收其货宝美人，日置酒高会”，而未能及时在九里山等高地设重兵防守。项羽得讯后，回马来战，率精锐3万，将汉军几十万人马打得溃不成军。

刘邦逃走后，重整旗鼓。几年后，派大将韩信设十面埋伏，围困楚霸王项羽。据说十面埋伏的发生地就在九里山。刘邦还令樊哙在山顶树立大旗，左右挥动以调动军队。最终项羽惨败，逃至垓下，上演了一出霸王别姬。

九里山前作战场，牧童拾得旧刀枪。

顺风吹动乌江水，好似虞姬别霸王。

《水浒》里的这首山歌，据说唱的就是徐州的九里山。

此外，唐朝的朱全忠和时溥，明朝的朱棣和朱允炆等，都在九里山激战过。

姚亦锋介绍说，宁镇山脉往西延伸的三个支脉，在秦淮河冲积小平原形成围合之形势，东吴孙权选择此地点建立都城，随后六朝连续建都此地。这是绝佳的军事防御地形，当年也被称为“虎踞龙盘”“金陵王气”。

公元328年，历阳内史苏峻率二万人渡江，绕到都城东北，进据蒋陵和覆舟山，打败了守将卞壸的部队。苏峻因攻占覆舟山而夺得胜利，控制了东晋朝廷。403年，荆州刺史桓玄篡晋，彭城内史刘裕等讨伐桓玄，由镇江西进，在覆舟山东西两侧，两军对垒。攻上山时，正值东北风急，因风纵火，桓玄被迫从长江水路逃走。

紫金山天保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且迫临城郭，登峰足以俯瞰全城。太平天国战争、辛亥革命光复南京之战，敌对双方都在这里反复争夺。

辛亥革命时期，协攻南京的林述庆攻下天保峰上的天堡城，赋诗一首：

大好乾坤付战尘，六朝风月伴吟身。

依依无恙钟山树，应认江南旧主人。

登山看什么

南京师范大学地理学院教授姚亦锋介绍说，江苏近90%的地域是平原和水系，山地仅占10%多一点。按自然地理区域划分，江苏可大致分为六个板块，其中四个为平原板块，两个为丘陵山地。这两个板块，一是江苏省东北部的连云港云台山山脉，一是江苏省西南部的牛首山所在宁镇山脉。长达150公里的宁镇山脉沿着长江平行延伸，横跨南京、镇江两地。钟山、幕府山、栖霞山、宝华山、镇江三山（金山、焦山、北固山），都属于这一支山脉。

而在四大平原板块上，也并非没有山峦。淮安盱眙有被米芾称为“东南第一山”的南山，它是大别山山脉的余脉；徐州有云龙山、凤凰山等众多低矮山峰，那是山东沂蒙山山脉的余脉。在苏锡常地带，还有部分天目山山脉余脉，以及零散的独立山丘。江苏省内的这些山脉都积淀着深厚的历史文化。

在漫长的历史中，这些山峰或者说丘陵因人迹活动有了诸多故事，因此也就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人文色彩。像紫金山（钟山），因诸葛亮“龙盘虎踞”的赞扬而名闻全国；茅山，因“山中宰相”陶弘景的隐逸，成为道教上清派的祖庭；北固山，因刘备东吴招亲传说，以及梁武帝挥笔书写“天下第一江山”而闻名；虎丘，是吴王阖闾的离宫所在……

上春山。登盱眙南山，尝一尝苏东坡笔下的“清欢”是什么滋味；去南京牛首山，看“名山突兀双峰秀”，王导劝谏的声音犹在耳边；在徐州九里山，听历史的刀枪碰击的铿锵声，想象项羽的勇猛与绝望……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看遍春日山景，藉着它们，与古人的灵魂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