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知名国内知名图书出版公司三辉图书在官方账号推送了新书《碳民主》的出版信息，并向读者宣布三辉图书停止运营：“各位书友，公司这是辉图我们最后一本新书。三辉已经于去年10月底起停止经营，书官书引这之后我们努力将有望付梓的宣停书做完，《碳民主》是运出余种最后一本。希望它如三辉以往的版百出版物一样，成为求知者理解世界的图书有用的思想资源。”

三辉图书的停运为何被认为“早有预兆”

三辉图书创建于2003年，其豆瓣主页的知名简介上这样写道：“致力于引进、策划、出版出版思想、公司社科、辉图艺术、书官书引文化类精品图书，为‘自由的智识生活’提供有益的思想资源。”

截止目前，三辉图书已出版了六百余种图书，曾策划出版“白灰皮书系”、“中生代丛书”、“共和译丛”、“剧场和戏”等影响广泛的丛书和书系，并最早引进安伯托·艾柯、尼尔·波兹曼、安·兰德、托尼·朱特、马克·里拉、普里莫·莱维等重要作家，翻看这些图书在豆瓣的条目，可以发现尽管存在部分图书因评分人数过少而没有开分的书，其余有评分的图书评分都相当的高。

这些图书中知名度最高的莫过于2015年出版的由媒介文化研究学者尼尔·波兹曼写作的《娱乐至死》，该书初版于1985年，由三辉图书首次引入国内，因该书一阵见血的阐释信息社会中的诸多问题而引发了极大范围读者的共鸣，成为了在社交媒体上不多见的具有相当高讨论度的学术研究著作。三辉图书出版的具有较高知名度的图书还有《极权主义的起源》《如何抑制女性写作》《被淹没和被拯救的》《再度觉醒》《向您告知，明天我们一家就要被杀》《童年的消逝》等，可以看出三辉图书所出版的图书正如其运营理念一样，专注于具有深度和一定阅读门槛的社科哲类内容，绝大部分书从来都没有登上过畅销书的榜单，选题大多冷门，是相当小众的图书。

三辉图书的告别令不少读者倍感惋惜，读者们普遍认为三辉图书的品质很好，社科哲图书爱好者们也很喜欢阅读三辉图书出版的作品，“太可惜了，不知道以后我还要从哪里能买到更多这样的书了。”但三辉图书的告别似乎也没有让更多人感到震惊，似乎只是“另一只靴子落地”，“还是倒闭了啊……早就感觉三辉可能撑不了太久了。”三辉图书的艰难早有迹可循，三辉图书的创始人严搏非是曾经的上海文化地标季风书园的创始人，独立书店季风书园在十来年前因陷入经营危机而在社会上广泛引起过如何保卫独立书店的讨论，2008年严搏非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曾表示三辉图书公司出版的书基本不能盈利，自己也不研究畅销书，一个不专注于研究销量的图书出版公司能存活至今已经算是一个奇迹。2022年三辉图书发布过一条合作方征集，坦言自己是“一家几乎没有出过畅销书的出版公司（不是不想）”，2022年年底预告的2023年待出版的26种图书中，最终顺利出版的只有6种。一名有阅读三辉图书出版图书的编辑向记者表示，三辉图书难以为继也能理解，“出版业是做生意的，三辉的书是很好，但是太难卖了，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很难运营下去的。”该编辑透露，当前绝大部分的出版公司在商量选题做书的时候一方面是考虑书的品质，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市场，“一个是有名的作者，一个是找比较贴合现在热度的选题，你比如说童书，现在儿童心理健康成长是热门话题，那就做这个话题相关的书，市场反映会比较好。”

从图书博主们的荐书话术也能看到出版行业短平快的倾向：“提升格局读这本书就够”“超绝不解释”“谁懂，一句话戳中泪点。”“两小时就能看完的书，硬核小书推荐”“看完脑子就变快”，挑选出来几个金句上情绪价值，这是很多图书博主惯用的套路，然而既没有便于在网络传播的金句，有没有能简单获取的情绪价值，还需要读者静下心人努力思考理解的冷门社科哲研究图书，在畅销榜单和社交媒体上难觅其踪也就不难理解了。

小而美的出版公司还能走下去吗

2022年，小众出版品牌行思和鹿书发文向读者告别引起了读书爱好者们的讨论，行思的创始人杨全强在高分纪实节目《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中出镜，还被昵称为“出版界的吴彦祖”，一句“出版就是要勇敢，不怕赔钱”圈粉了不少观众。然而，在《但是还有书籍》播出不久，行思就因资金问题公司与员工出现重重纠纷，一名行思的编辑在豆瓣发文分享了自己的经历，简单概括来说是公司资金链出现了问题，员工权益无法得到保障。

从行思、鹿书到三辉，小而美的民营图书公司、独立出版公司与读者告别的原因基本都是资金问题，尽管图书选品都不错，但是营销发行能力远不如成熟的大型出版社，叫好不叫座是这些图书出版公司长期面对的窘境，更重要的是，这些图书出版公司所看重的冷门图书的确在销量上不如人意，要实现市场效益和业绩增长很困难。当读者们惋惜着三辉图书的告别，惆怅于深度阅读图书越来越少没有营养的小白文越来越多时，这何尝又不是读者选择所带来的最终结果呢，社科哲类的图书应有一席之地，但要成为市场的主流选择也的确过于理想主义，要让这类图书能够持续上新，只有出版人的一腔热血恐怕并不足矣。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沈昭

校对 徐珩